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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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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淮菁这样温柔的人不会害她,方才于淮菁甚至说要护着她,但他并不是滥好人,究竟他有何目的?

    陆予裳低笑道:“于公子,你为何要护着我?”

    于淮菁唇瓣颤动,还未出声,面颊却如同上了一层胭脂,这胭脂又一路染到耳尖。

    陆予裳不由地抬手擦过于淮菁通红的耳尖,虽是一触即放,但心跳却乱了序,她定了定神,方道:“于公子,你究竟有何目的?”

    陆予裳的手指温热,烫得于淮菁登地站立起来,后退了一步,他宽大的袖子带倒了放置在茶几上的汤药,顿时满室充盈着汤药淡淡的苦味,药汁又一点一滴地沿着茶几滴落下来,滴答滴答地格外清脆。

    半晌后,于淮菁伪作镇定地又坐了回去,柔声答道:“陆姑娘,我喜欢你。”

    陆予裳早知于淮菁对她颇有好感,但亲耳听于淮菁这样说,也有些脸热,她伸手拿起茶盅将一点未饮过的茶水送入口中,茶水早已冷透了,待一杯全数滑过喉咙,她才平静了些。

    她放下茶盅,蓦地想起陆父曾动过将“陆予裳”许配给于淮菁的念头,那于淮菁喜欢的究竟是如今的她,还是已经故去的“陆予裳”?

    于淮菁却像是知晓陆予裳所想,开口道:“陆姑娘我喜欢你,与原本的陆姑娘毫无干系。”

    话音落地,俩人都未再开口,只药汁坠落之声,滴答滴答地荡着。

    陆予裳偷偷地瞟了于淮菁一眼,于淮菁垂着首,连从发丝间露出来的后颈都红得覆上了胭脂,她勾唇笑了下,又思及于淮菁目盲,索性大着胆子看个爽快,但不过看了片刻,她却被自己的心跳惊扰了去,不敢再看。

    余下的汤药终是从药碗中一点点地爬了出来,而后落了下去,陆予裳盯着最后的一滴液体坠在地面上,忽地意识道:于淮菁身体本就不好,要不是她突然前来,哪里会浪费这一碗好好的汤药。

    思及此,陆予裳起身道:“这汤药洒了,我去同阿苏说叫他再熬上一碗罢。”

    于淮菁摆摆手道:“陆姑娘,莫要忙了,我这药喝与不喝本就无甚差别,我的双目几乎没有复明的可能,况且我也已然习惯了。”

    习惯了?习惯了甚么,习惯看不见么?这是能习惯的么?

    陆予裳闻言,霎时觉得仿若有一只利爪随意揉捏着她心口的脏器,疼得很。

    她还想劝上一劝,于淮菁转而问道:“陆姑娘,你此来还要问常祺之事罢?”

    既于淮菁摆明不愿再提汤药之事,陆予裳只得无奈地问道:“请问于公子是用甚么法子使得常祺放了我的?”

    于淮菁答道:“我送了两片花瓶碎片去京城,又托人去查花瓶来历,最后那人查出这花瓶乃是宫中之物,我便借此威胁了常公子。”

    于淮菁瞧起来牲畜无害,威胁这个词从他口中吐出来怪异得很。

    “既是宫中之物,若是上头彻查,我也······”陆予裳还未说完,却被人打断了去:“于大人,出事了!”

    来人乃是万飞,他疾步凑到于淮菁耳边道:“常公子被翠香楼的一个姑娘刺伤了。”

    于淮菁一惊,问道:“那姑娘莫不是唤作容月罢?”

    万飞颔首道:“确实是容月,是翠香楼新来的姑娘。”

    于淮菁站起身来,扬声唤道:“阿苏,随我出门。”

    话音落地,半日无人应答,阿苏怕是不在府内,不知是去了何处。

    于淮菁犹豫片刻,对陆予裳道:“陆姑娘若是无事,可否随我来?”

    于淮菁和万飞俩人的声音都压得极低,陆予裳并未听到半点,但来人既是万飞只怕是出了甚么案件,于淮菁目盲,无阿苏看顾,想是不变,阿苏既不在,她自是应当相帮。

    这般想着,陆予裳答道:“我随你去。”

    三人匆匆赶到翠香楼,现下连正午都未至,离迎客的时辰还久得很,楼内本应是一片寂静,却因出了事而热闹了起来。

    容月姑娘的闺房便是热闹的所在。

    姜掩月见于淮菁前来,招呼着众人让出一条路来。

    这时,陆予裳才看清,出事的是常祺,常祺左手上臂被划破了一块,伤口瞧起来不长,由滚落在地面上的血液来看应当很深,且猩红的液体还在从破损的锦帛间不停地往下窜。

    陆予裳在于淮菁耳边低语道:“先往左一步,再往前十五步,姜大人在你右手边,常祺在你前方,有个姑娘在你左手边,在那个姑娘脚边有一个蜡烛台,尖钉处沾了血。”

    于淮菁点点头,依言而行。

    常祺仰首扫了眼于淮菁,哀叫不已。

    姜掩月蹲下身道:“常公子,你这伤口还是先寻个大夫处理下罢。”

    常祺叫嚷道:“我已经伤成这样了,这只手已经废了,还寻大夫作甚么,我就要这贱人赔我一只手。”

    说罢,他又抬手指着立在一旁的容月骂道:“你这贱人······”

    这一抬手自是牵动了伤处,疼得常祺呲牙咧嘴,一时说不得话,连热汗都从额角纷纷落下。

    于淮菁半点瞧不见常祺的模样,但从常祺声音判断,定然伤得不轻,他回首嘱咐身侧的万飞道:“快些去请施大夫。”

    万飞方走出一步,那常祺却厉声道:“于淮菁,你凑甚么热闹,我这手废了!”

    于淮菁居高临下地“盯”着常祺轻笑道:“常公子,若是你不想要这只手了,不如我帮你截了去?反正都是废肉一块了,长不长在你身上又有何干系?我截了去喂狗,还能保其一顿饱餐。”

    说着,他突地俯下身,一把扣住常祺的手腕子,又抬首朝姜掩月道:“姜大人,你可有刀?要磨得快一些的,我气力不大,不知砍下一只手臂来要多少辰光,一刻不知够不够······”

    他一面道,一面手中施力,直吓得常祺抖得如秋日的枯叶,连抽出手的气力也无。

    那姜掩月却配合得很,抽出万飞随身佩戴的刀,以指尖划过刀锋,道:“不知够不够锋利。”

    常祺好容易抽回了手,却因此又淌了不少血。

    在常祺哀哀的呻/吟中,姜掩月却笑道:“淮菁,你这玩笑开得过了些,瞧把常公子吓得。”

    于淮菁歉然道:“姜大人说的是,委实是我的过错。”

    说罢,他又朝万飞道:“万飞,你且去寻施大夫来。”

    这次,常祺不敢再言,只敢抱着手臂瞪着于淮菁。

    施大夫来得极快,诊治了一番后道:“没伤着经脉,不过是血流得多了些,好了后,便不会有任何影响。”

    常祺方才执意不肯让大夫来瞧,不过是因为堵得慌,想折腾折腾胆敢伤了他的容月,其实对于手臂的伤也是着急得很,现下听施大夫这般诊断,他心下欣喜不已,面上仍是做出一副质疑的神情,一拍地面,道:“老头子,你可不要老眼昏花诊断错了。”

    施大夫拂袖道:“常公子若是不信,便另请高明罢。”

    姜掩月在旁道:“施大夫,你且帮常公子包扎妥当,我须得带他回府中问话。”

    施大夫瞥了常祺一眼,动作利落,不一会儿便包扎完毕。

    姜掩月对旁的衙役下令道:“将常公子和容月姑娘带回府中。”

    容月闻声,自觉地向外走去。

    常祺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用完好的那只手指着容月道:“这贱人害得我流了这许多血,我现下气血两亏,哪里起得来。”

    姜掩月温和地道:“既是如此······劳烦谁将常公子拖去县衙罢。”

    话音落地,姜掩月自己也走了出去。

    常祺被四个衙役团团围住,此去县衙算不得近,真拖了去,怕是要褪一层皮,他不敢再做戏,索性站起身来。

    那厢容月已走出了房间,她此前从未伤过人,心下忐忑,走得极慢,又垂着首,蓦地撞到了一人。

    她方要致歉,抬首一瞧,那人貌美,虽眉眼与薛白半点不同,神情却有几分似薛白,一怔之后,她出言问道:“你是白姑娘么?”

    陆予裳被这么一问,揉了下被撞到的肩膀,摇首笑道:“我唤作陆予裳,不是白姑娘,也不识得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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