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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各单位掀起了购车热。我父亲的同学在某局某科当科长，也设法购得一辆轿车，只差司机。在父亲的打点下，我便给科长当了司机。虽然基础工资不高，但加上路程补贴，有时逢开会什么的，还分到红包、纪念品，合起来也挺不错的，也可以说是一份高收入的差使。另外，还跟着科长有吃有喝，人家对我前后有礼貌加热情，沾了科长的光彩，也不知不觉满足着自己的虚荣心，跟着科长跑这跑那，没日没夜，也不觉得累。我以为自己过上了好日子。
突然上面来了精简政策。局里共有五位司机，得精简掉三位回家。我慌了，如果我被精简掉，不知回家干什么。回家同妻子商量，科长爱收礼物，要不也给科长送点东西，让他留住我。
我去超市狠狠心买下一对茅台酒，乘夜色朦胧之际敲响了科长家的门。我提着东西拜访科长还是第一次，胆怯又不安，生怕被科长拒之门外。
科长热情地让我进门，但当他看到我手中的礼物之后，立即没好声色地说：“你干么带东西？你跟我是什么关系？你父亲跟我又是什么关系？”
“科长，这是我的心意，一点小意思。”我忽觉得自己无地自容，真想拎着东西回去。
“一点意思也不行。反正，你要带回去。”
我坐在沙发上不知怎样说话才好。
“有什么事就说吧。”科长以长者的姿态说，就象他坐在办公室一样。
“科长，关于精简的事，你能否考虑一下，让我留下来。”我忐忑不安地看着科长的脸色。
“这是组织的事，我个人不能作主。不过，看在咱们多年的关系上，我会尽力荐举你留下来的。”
“那就谢谢科长了。”
我起身告辞，故意不去看礼物，快步走出了门。心里想，只要科长肯收下我的茅台酒，事情准能办成。可是，我没走几步，科长追了出来，他说：“小周，你等一下。”
我以为他有话跟我说，就站住了。没料，他将茅台酒往我身上一塞，说：“你忘了带回这东西。”科长转身走了，看他很生气的样子。我呆呆地站着一下子明白不过来，科长为什么将礼物退回来。
回到家里，我的心情很坏。礼物送不了，就等于自己要下岗了。
妻子见状，也急了。“是不是礼物太轻了？”
我在妻子的提醒下细细一想，他人求科长办事就是成摞地送东西，我送几百元的小茅台，他能看在眼里吗？一对小茅台就能保住工作，这工作不显得太没上眼了？对，肯定是科长嫌我送礼太轻，心里生气把酒退了，说不定其他司机三千五千地送。我也送钱吧，送多少呢？二千元，似乎太少，五千元，又太多，心痛，那就送三千元吧。。我和妻子商量后，将三十张百元大钞折好放进信封里，装进了茅台酒纸壳内。
这次，妻子同我一起去的。科长很热情地让我们进去，他见我手里还是提着那对小茅台酒，就说：“你这是干什么？你跟我是什么关系？你父亲跟我又是什么关系？”我妻子插嘴了。“科长，今天我夫妻俩专来看望你的。多年来，小周一直让你照顾，不久，也可能下岗了，不能再和你一起工作了。为了表示我夫妻的谢意，你就收下这酒吧。”
我惊惑不已。妻子什么时候学会这油嘴滑舌的一套？真是话里暗藏机关。看来，科长是不能不收了。只要科长一收，什么都没事了。
“怎是奈你们没办法。”科长脸上一直笑着，但眼睛不时地看着茅台酒，仿佛在辨别真假似的。“小周在局里表现是最好的，我再向局里提提，尽量把小周留下来。”
“真是谢谢科长了。”
我和妻子异口同声地说。回去的路上，我竖起大拇指第一次夸妻子能干。
半个月以后，局里宣布解聘名单，上面就有我的名字。我交了钥匙，闷在家里好几天不出门。妻子也想不通既然科长收了礼物，怎么还是被精简了呢？
我说，一定是别的司机送的钱比我多。我失望了，失望的同时，更感到痛心，因为我白送了三千块钱，象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没料，科长会亲自找上门来。他安慰着我说：“这是局里集体决定的，我一个人作不了主。”
我强装出笑容说：“没事的，下岗就下岗吧，反正饿不死。”
“要不我给你出个点子，做点生意。”科长很诚恳地说，语气里带着歉意。
“能做什么生意？我什么都不懂，再说又没本钱。”
“用不了多少本钱。”
“那是什么生意？”妻子问。
“开个礼品回收店吧，这准能赚钱。”
我明白了。这几年，科长收了不少礼物，根本消费不掉。那些名烟名酒、高档保健品都得贱价处理，变成人民币。
就这样，我在离局不远的地方开起了一家礼品回收店。每逢夜晚，总有人送来了名贵礼品，我用低价收购，又高价卖出。那些送礼品来的人，从不讨价，换成人民币就走。一个月下来，赚的钱竟是工资的好几倍
一天夜里，科长夫人送来了一大袋礼品，全是名烟名酒。我照样低价收购，但还是付给了科长夫人五千元。科长夫人走后，我照例查检包装，无意中发现了我送给科长的那对小茅台。当时我装钱时，不小心撕开了盖口。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小心地打开盖口，将酒瓶取出来，竟发现那只装着钱的信封还在里面，拿出来打开一看，三千元原封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