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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我去爬山。这山是座无名山,上面风很大,我登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到山顶上去领略那自然风的凉爽滋味。

    刚到山脚,一阵凉风便迎面吹来,送来一股股山野里才有的清香,其中明显夹杂着一种独特的芳香,沁人心脾,令人顿时舒心惬意。我对这种独特的芳香特别敏感,马上就闻出来了,这是黄荆的花香味。啊,真是久违了!我赶紧顺着小路上山,想尽快一睹黄荆的芳容。来到半山腰,见山上果然到处都长着黄荆,一大丛一大丛的,长得蓬蓬勃勃、枝叶繁茂,好一派绿的气势!每一丛都开满了紫蓝色的小花,无数的小花组成了一簇簇圆锥形的花冠。黄荆伴着黄昏那一瞬缤纷的落霞,正在迎风翩翩起舞,展现出优美动人的舞姿。生命在这里顽强地张扬着,张扬着欲念,张扬着骚动。我在这里感觉到的是生命的燃烧。它们在尽力展现优美舞姿的同时,便将自己的芳香无私地奉献出来,为大自然增添清新的空气。我不断地做深呼吸,恨不能将这些芳香全都吸到肺腑里去。

    回到家来,那随风起舞的开满紫蓝色小花的黄荆仍萦绕在我脑际,久久难以散去。好像不将自己心中对它的感受尽情抒出,就难以释怀似的。于是我打开辞海,在里面查找对黄荆的释义。我还真没想到,辞海对黄荆的解释非常详细,用了将近两百字的篇幅,从科目、枝叶形状、开花时间、花的形状和颜色、结的果和果的形状、分布地,到花、枝、果的用途以及繁殖方式等,都分别叙述得相当清楚。我从中知道黄荆的花和枝叶可提取芳香油;种子可榨油,也可供药用;茎皮含纤维,可供编织等用。加深了我对黄荆的了解。

    其实,我在童年时代就已经与黄荆有了扯不断的情结。从我记事时起,我家的枕头装的就全是黄荆的果,我们叫黄荆籽。黄荆籽只有小半颗绿豆大,用它装的枕头睡上去柔软而光滑,睡了不头疼,而且还去风湿。因此每年黄荆籽成熟的时候,母亲就带着我到山上去采摘黄荆籽,采回家后将它晒干,就可装入枕心里了。黄荆是落叶灌木,不择地势,满山遍野地长,年年砍,岁岁发,生生不息,越发越茂盛。当它叶落完了的时候,母亲和我就把它砍回家来,晾干后当柴烧。黄荆条烧起来火力熊,又熬灶,是最理想的燃柴。我母亲每年做豆瓣或做豆豉时,也要叫我到山上去割黄荆的枝叶,用黄荆的枝叶来沤蒸熟的胡豆或黄豆。不管是做的豆瓣还是豆豉,只要经黄荆枝叶一沤,就有一种特别的清香味,很好吃。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生活特别紧张,我家乡的杂糖厂就用黄荆籽来做糖果卖,并且很快成了当时的紧俏食品,一般人还不容易买到。在我家乡,黄荆条是普通老百姓家里的“家法”因此家乡有“黄荆棍儿出好人”之说。大人教育小孩时,说拿“家法”来,就是指拿黄荆棍儿。它之所以成为“家法”我想一是它枝条细软,又很绵扎,不易折断;二是打人确实疼痛;三是打人只伤皮肉,不伤骨头,不会打成内伤。我在童年时代自然也领教过这种“家法”的味道。

    我仿佛记得过去曾看过一篇报告文学,是四川作家戴善奎为了悼念那位从田坎上走来的著名作家周克芹而写的,写得满篇文采斐然,其中好像把周克芹比喻成黄荆。于是我翻箱倒柜地找这篇报告文学,真是老天不负有心人,我居然找到了。这篇报告文学名叫山月魂,还有个副标题叫一个作家的生命。戴善奎在里面这样写道:“这黄荆极具韧性,它一簇五叶,清气养人面皮粗糙、曾被老岳丈视为文也文不得武也武不得的周克芹,黄荆一般韧韧冉冉地生长起来,而乾坤少年,而英俊青年,而虎虎壮年”写得真是精彩!

    由此引起了我自然的联想。从黄荆不择地势、拼命生长,我想到了无数下岗工人不怕艰辛、克服困苦、自谋职业;从黄荆默默为大自然捧出绿色、献出芳香,我想到了环卫工人为城镇环境卫生不顾炎炎烈日、凜冽寒风;从黄荆极具韧性、蓬勃向上,我想到了登山运动员战胜艰险、奋力攀登;从黄荆只知付出、不图回报,我想到了那些在各个平凡岗位上任劳任怨的“小人物”们我还想到了煤矿工人:是黄荆散发出花的芳香,大自然才有更多的清新;是煤矿工人开拓出光热的源泉,人世间才有了永恒的春天。

    啊,我赞美黄荆!